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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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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乍雨初晴,這日,李家四小姐李執畫坐在軟轎之內,一手托腮,皺著眉頭,問著轎外的丫鬟:

“翠兒,我們還有幾日才到?”

翠兒脆生生的回:

“小姐莫急,過了這微翠山大約再要一個時辰便可到蘇州城了,路上勞頓,您啊只管看看話本子忍耐忍耐就過去啦”

頓了一頓,翠兒笑了,扭頭調皮的問:“小姐可是急著見到表少爺?”

執畫翻了個白眼:此番南下,說好聽些李執畫是代母親探望外祖母,可說起來,還不是變相相親?培養感情?

還有那什麽表少爺,李執畫只記得小時候,他那表兄住在李府園子裏的那會兒,她一瞪眼就把那鼻涕包嚇的眼淚婆娑,哭爹喊娘,李執畫雖然年幼,可又免不得被母親教訓一頓,而李執畫免不得又對這鼻涕包記下一筆,暗自整的他又是一番眼淚婆娑。

翠兒見小姐不答話便以為害羞便也不追問,看到翠兒故作了解的樣子,李執畫也懶得反駁,只有隨她而去,隨便她少女的這顆八卦心。

李執畫轉過頭去,繼續托腮,愁容滿面,只想得找個時機私下溜走了罷。

雖說李執畫待字閨中十六年,可幸來李家不是什麽迂腐之門,小姐們除了女戒綱常什麽的閑來無事倒也可以翻翻話本子,游游戲園子。

李執畫就記得不知是在那裏的話本子上看到過,一個小姐不滿家裏包辦婚姻,大婚之日攜著細軟私逃了出去,沒想到竟在路上遇到一方姻緣,嫁給了征戰歸來的將軍,倒是好好的光耀了一回門楣。

看後,李執畫委實佩服這小姐的膽氣和運氣,沒有遇到個人販子拐進勾欄院倒是進了將軍府成了一品夫人。

從此這李執畫再也不對著私逃抱著狹義的看法了,且是躍躍欲試。

眼瞅著路程越來越近,這蘇州城泛泛的花香柳意也彌漫在空中,聽說這逃跑也是講究緣法的,怎麽個逃,什麽時日逃,逃到哪裏去,學問可是大著。

離家近了不行,可還沒逃出一個街就被出門采辦的大胡子管家提溜著請回來,逃跑的時間短了也不行,總得收拾些細軟吧。

李執畫摸著繡鞋襟褂裏的金葉子心裏終於是寬慰不少,幸好早前兒個準備了些。

“翠兒,前方有一茶寮,日頭正盛,我這身子顛簸的倒有些乏累,你去告訴大總管,我們在前頭歇歇”

翠兒一喜:“小姐體恤下人,總管豈會不應呢,翠兒這就去。”

李執畫坐在茶寮簡陋的條凳上,喝著不知味兒的粗茶,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這總管,板著個木頭臉把李執畫看的緊緊的,定是在她爹娘面前領了命,非把她壓著去到蘇州花家園子裏去!

李執畫正躊躇著,忽然,一群粗衣漢子包圍著茶寮,手中更是持著□□大刀各種兵器!

領頭的那人絡腮胡子粗布襟,一手斧子舞的虎虎生威,好生霸氣!李執畫眼睛都看直了,莫不是,這就是話本子裏頭說的綠林好漢義匪俠盜?

“莫說話,放下手裏的家什,打劫!”

李執畫心嘆,果真是百試不爽的打家劫舍必備行話,簡潔明了氣勢洶洶。

李執畫提溜著裙子,腳步輕移,生怕在一眾僵停不動的人群中有著半分的顯眼,李執畫輕輕的退後,在一眾家丁身後偷偷的向外張望!

那些家丁也確是攔在李執畫跟前,怕是擔心未出閣的小姐芳容被一群土匪看見有失觀瞻,

若是出了什麽岔子,老爺也必是要責罰他們的。

李執畫想著大胡子管家那擠著滿臉皺紋的臉朝著老爺告饒的樣子忽然有些想發笑。

就在此時,李執畫腳下一滑,一個踉蹌撞到了桌子,粗陶瓷碗嘩啦嘩啦的往下掉,碎片散了一地。

眾人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都被著忽來的聲音驚到,大胡子管家忙湊上去扶住小姐,焦急道:“小姐,您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李執畫暗自焦頭爛額,哎呀,沒想到這麽顯眼,委實狼狽啊!

那群劫匪們見這群老弱婦孺們這麽膿包,一個個挺著胸膛仰著脖子哈哈大笑:

“這府裏的小姐就是金貴啊,我勸你們這管事兒的,趕緊把你們的金子銀子都給我交出來,免得你們的千金小姐富家太太們受“委屈”啊,哈哈哈哈!”

李執畫聽著是不懷好意的笑聲委實刺耳,心裏湧出一股火氣。

平日裏的教養和禮儀卻又讓李執畫找不出什麽詞兒來反駁,頓時覺得狼狽不堪顏面盡失。

赤匪們的笑聲此起彼伏,李執畫骨子裏的傲氣讓她憋不住,李執畫噌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提著裙子走出人群,沖著土匪們開口道:

“哼!姑娘家的見識淺薄,初次識得這場面,本以為各位好漢雖為匪類,可卻深明一個義字一個俠字,沒成想,各位竟是欺淩良民辱謾民女之徒!果真應了這詞-雞鳴狗盜!”

領頭的土匪楞了幾秒,只明白了李執畫的最後一句,當即反應過來,橫眉一皺輪著斧子就要往上沖的架勢!

“你說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們,竟敢罵老子!”

“孫當家,讓我們宰了這幫兔崽子,把那娘們抓上山,讓她知道我們的厲害!”

叫好聲此起彼伏,李執畫一下子慌了神,也害怕起來,全然沒了剛才的那底氣,李執畫偷偷的瞄了管家陶叔一眼,陶叔也無奈的看著她,滿臉寫著果然見識淺薄-不知天高地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莽撞愚勇-天真不堪。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李執畫期盼著來位英雄,白衣白衫墨色黑發劍眉如山星目如雪,冷峻的執劍救佳人於危難關頭,二人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三生相許……

當劫匪的斧頭揮到眼前的時候,李執畫的夢啪嗒的碎了,腦海裏一片空白空白,就在這最後的關頭...

“不能殺,好漢饒命啊!”

果不其然,佳人在危難的時候,英雄總是會出現的!李執畫驚喜不已的睜開眼,只見一個頭發散亂灰頭土臉氣喘籲籲的書生邊往這邊跑邊扯著嗓子喊。

衣服倒也是月白,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就讓書生跑的臉色發白幾作歇息,看起來比李執畫倒還嬌弱不堪。

“哪裏來的呆秀才,不要命了敢叫老子刀下留人!”

李執畫只覺得這書生好生面熟,偷偷的打量著,那書生看上去著實累的不堪,藏色的衣衫下擺添了一層泥灰,臉色漲得通紅,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

可想是跑過來的時候急了些喝了幾口涼風噎著嗓子了,急的他又是皺眉毛又是眨眼睛,休了幾息,書生才斷斷續續的答道:

“我乃是,乃是蘇州城的花家的公子花畫。。。”

李執畫終於明白為何會眼熟了,聽到這麽奇葩的名字,李執畫相信,他就是花家的獨苗少爺,他的表哥。

“各位好漢,表妹年輕氣盛,不會說話,沖撞了各位,實在是失禮,各位好漢且看在花家的面子上放我們一馬,銀子金子自然有的是。”

花畫抱著拳,目光懇切,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腰間的玉佩懷裏的荷包往外掏。

說起來李執畫的心情有些覆雜,但自己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卻又嫌棄別人的解決方法,只能一個人悶悶不樂。

李執畫所憧憬的白衣少俠忠肝義膽紅塵一騎江湖笑瞬間落空,看到眾劫匪的眼光又頗為不甘,那些匪類也不悅起來。

莫說李執畫這個閨閣小姐,從小被禮儀綱常教導的人都會對他們表露不恥的目光,然而他們最憤怒的也是這不恥鄙視的眼光。

孫盛本就出身貧困,父母取名為盛自是對子孫的一個期待,望田產興盛,望家業興盛。

可身為佃戶,每年耕種的土產連一家老小都養活不了,民無生,必生反。

孫盛這才攜了幾個無以為繼的同伴上了這微翠山,落了寨,舉了旗,人人尊稱一聲孫當家。

孫盛雖是未曾念過學,可莊稼人的忠厚便是從小便教導這孩子的,聽說孫盛舉旗上山,孫父可是氣沖腦門,貽羞惱怒,誓不再有這樣的兒子,沒幾日便生了疾病過了世。

從後,這孫盛便是最忌憚別人辱他為草莽盜匪,今日便是這李執畫大大的觸了孫盛黴頭。

孫盛一把把花畫撥開,花畫身子文弱居然一下子被推翻在地,月白的長衫被滾的像掉在灰塵裏的白饅頭,著實狼狽不堪。

手中名貴的玉佩也不知被踢落在何處。

孫盛一把捉起李執畫,李執畫一驚,臉色一驚卡白,小嘴頓時失了血色,睫毛顫顫巍巍不知望向何處頓時慌了神色,想要掙脫卻又渾身發戰,實在是像一條脫了水的魚。

陶總管眼看事情越來越不對,心裏像是一只小鼓敲的叮咚響:

得了,小姐年少無知盡逞口舌之快,這下好了,惹怒了這土匪大家都得完蛋,還有花畫少爺,這可花家一根獨苗,惜養愛養終於到了弱冠娶妻之年,可好了,這剛才那一推卻不知道又沒有把那嬌弱的骨頭推散了架...

那廂,在地上正打滾的嬌弱骨頭不知何時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踉蹌跑向孫盛,花畫哭天搶地的嚎了一嗓子:

“天要亡我哉!生來青絲終成白,不知與誰赴忘川!”

就在一團混亂之時,官路岔口忽然傳來一陣馬嘯,馬蹄塔塔,揚起陣陣灰塵,來人身著玄色勁裝長袍,腰配三尺青劍目光淩厲一生正氣,看見這土匪山賊的動作,立刻開口厲喝:

“大膽山匪,光天化日擄掠劫搶藐視王法,今日便叫你們案堂伏法!”

說罷飛身下馬揚劍向山匪頭目飛去!孫盛一驚,此人他是識得的,姑蘇燕歸南,領官府懸賞的游俠。

劍法精妙絕倫,下手絲絲狠烈,手持青劍又名玄巖,為鑄劍山莊大長老的得意之作,機緣巧合,贈與燕歸南,稱道:

寶劍配英雄,燕歸南,當得上我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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